上海灘就是這樣一個地方，雖然那日的槍戰搶占了不少報紙的頭版，但是，很快又被其他的事情給占去，比如，某位電影明星怎麽了，或者是，百樂門是不是有誰又怎麽了之類的話題。

總之，上海是一個不缺話題的地方。

榮家的榮初這個醫學博士，應邀自己好友夏院長夏躍春的邀請成為春和醫院的一名主治醫生，做醫學研究。不僅如此，榮家在上海的產業也交友榮初打理，這個消息上報之時，引起了一陣轟動。

拿著手中的報紙，和雅淑的心在那麽一瞬間顫動了一下，然後，沈入底。

“雅淑，看什麽？”山田信現在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在外面都是稱和雅淑為雅淑，表示他們之間關系親密，“原來是榮先生的，難道雅淑還舊情難忘？”

“如果是呢？”和雅淑收起報紙放到沙發上，看了一眼山田信，“難道，山田先生還希望我們假戲真做？我們之間可是只有利益關系。”

山田信看著和雅淑，笑了笑，“不如，雅淑小姐去接近榮先生怎麽樣？我看榮先生才真的是舊情難忘，那日送你去醫院，還陪護到淩晨，可不是沒有關系的人做的。”

知道山田信在打什麽主意，無非是和當初田中櫻子的想法一樣，利用女人，女的軟弱會是最好的武器。

“可是，這樣會給山田先生造成困擾的，不如，折中吧，我去和榮先生打交道，畢竟，我們可是舊情人不是嗎？”和雅淑眨眼笑道，滿意的看著山田信露出的驚訝表情。

她可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，不僅是對付山田信，還有——那個男人，那日火車站的男人究竟是什麽人！

那日出現在倉庫，但是，沒有動手，看得出地位不低，那，如今在楊慕次身邊，是一夥，還是，另有隱情，因為他不可能是一派的，如果是中共的人就不可能見死不救。

李和秀是一個特派員，更不能出事，所以——

山田信訝異之後，覺得和雅淑越發的有意思，這個女人可不是沒腦子的女人，“雅淑的意思，和我不謀而合，看來，我們會合作很愉快的。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

作為日本人，應該是日本人在中國的首領，山田信在上海灘的名氣不小，可算是一個人物。不懂何為家國之人，自然是會為了利益去巴結，而和雅淑又成了他們討好的對象，在愛國人士眼中，山田信可是刺殺的對象，和雅淑自然就討不好好處。

榮家。

放在二樓的儀器是用來和其餘地方聯絡的，這個東西很重要，一直有張學開看管。

接到消息，石井四郎已經派出人，快要到上海了，他們必須做好準備，不能出一點差錯，必須要拿到日本人手中的機密文件。據情報獲悉，那個人是竹內豐，來到上海，必定會和山田信接頭，他們要做的就是利用榮初的身份來拿到這個機要文件，破壞細菌實驗。

“阿次，你過來一下。”

聽到張學叫自己，楊慕初驚訝的回頭，看到張學正從樓下走下來。

“有事？”

“嗯。”張學點點頭。

從一開始，他就察覺到“楊慕次”對他的敵意，也算不上敵意，但是就是不待見他這個人。平常還好，不過一談到和雅淑的問題，兩人之間的氣氛立刻會變得劍拔弩張。

但是，和雅淑身份實在特殊，他不得不做出那些決定。

“什麽事？說吧。”

疑惑的看了一眼“楊慕次”反常的反應，張學說，“我們要你去接近和雅淑，然後，得到日本人的消息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

“為什麽不可能，你與和雅淑的交情，更何況，曾經你們是情人，為了建設國家，這點犧牲不算什麽！”張學提高聲音，目光淩厲的看向楊慕初。

楊慕初這下是真的來脾氣了，看著張學，咽不下心裏的火氣，“張學，那晚的人是不是你！如果是你，我不會放過你！和雅淑不是誰都能動的，我不管你是誰。”

張學坐在沙放上不語，看了一會兒楊慕初之後，突然斂色，“和雅淑不能動？那你告訴我，一個和日本人在組織內放了奸細在一起，還拼死保護她的女人會是什麽人？如果你能保證，她與日本人沒有關系，那我可以不動他。”

“還有，那晚的事，不是我做的。”

“雅淑的事我自然調查清楚，至於你說的，我不可能頂著我哥的名義去做，更何況，雅淑知道這件事，更不可能去做。”楊慕初說完，從沙發上站起來，準備上樓回書房。

跟這個人同處一室，渾身不舒服。

人還沒有走上樓梯，張學的一句話，讓楊慕初如被突襲的老鷹一般猛地轉身，目光狠戾的看向沙發上的那個男人。

“不知道，如何和小姐知道楊慕次沒死，哦，或者應該現在是叫楊慕初沒死，這麽多次卻沒有坦白，會作何感想。”

他，怎麽會知道？

“我不懂你在說什麽。”

“不懂是嗎？那，阿次，能否答應這次的行動，這是組織上的命令！阿次，你從來沒有違背過組織的命令！”張學再一次拔高音量，但是，那張臉卻依舊一點變化都沒有。

“命令？是你下的命令還是組織的命令？”楊慕初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。

“我就是代表組織，這件事由不得你，楊慕初！”

張學激動地站起來，他是怎麽知道楊慕初身份的，不僅是因為楊慕初與楊慕次不同的性格，更是因為在行動上的各種不配合。楊慕次是四組裏出色的行動人員，每一次任務都很出色的完成，很少出現失誤，所以上級才讓他繼續潛伏上海，而楊慕初完全是在他唱反調，不聽命令，身上那股氣質是怎麽也不會變的！

家裏沒人，楊慕初見張學直接敞開說了，不由勾起一個笑。

“要不是阿次的拜托，我不會想要在這裏待下去。”

說完，楊慕初走向門口，打開門之後，回過頭來，沖著張學說了一句話，“我和雅淑是什麽關系用不著你說，但是，我警告你，別動他。”

“砰——！”

看著被摔上的門，張學無奈的笑了笑。

楊慕初沒有開車，走著離開了榮公館，心裏煩躁得緊，不知道該去哪，心裏很亂。張學的話，他聽進去了，張學知道他的身份，日後呢，要是雅淑知道他一直瞞著他，心裏會怎麽想？

還有，張學說雅淑是日本人安插在黨內的內奸身邊的人，這樣，實在撇清自己的嫌疑，還是在做什麽。俞小江的那番話又是什麽意思，究竟，這裏面，誰才是那個該死的內奸！

腦子裏東西太多，一下子整理不過來，有些力不從心，只是，總算是明白了一點，俞小江在極力維護張學，而張學似乎洗脫了嫌疑，不過，楊慕初依舊對他的真實身份保持懷疑。

一路走著，沒留神，習慣性的來到了春和醫院。

走廊上，遇上了一個人。

“阿初？”和雅淑拿著手中的藥，不確定的喊了一聲。她不能拆楊慕次的臺，因為，楊慕次是楊慕初的弟弟，這點，就足以讓她繼續叫他阿初。

“雅淑，你怎麽在這？”話一出口，看到和雅淑手中裝著藥的袋子之後，立刻明白了。

她的身體還沒好嗎？

“身子還不舒服？”

“有一點，不過不礙事了，你來這做什麽？”和雅淑與夏躍春不熟悉，最多只是數面之緣，加上和阿初的關系，不是很清楚“楊慕次”和夏躍春的關系，現在看著，他往這邊走，應該是要去找夏躍春，“找夏院長嗎？”

“嗯，有點事。”

“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
“等等——”

已經邁出步子的和雅淑聽見楊慕初的聲音，停了下來，轉身看著他，恍惚間，覺得他真的就是楊慕初。

楊慕初笑了笑，走上前幾步，“一起坐坐。”

“嗯。”和雅淑點了點頭，想起了早晨山田信的話。

“咖啡廳？”

“一起喝杯咖啡？”

美術館那一次，楊慕初也是這樣對和雅淑發出了邀請。想到這裏，和雅淑的眼眶有些濕潤，往事一幕幕閃過腦海，覺得快無法呼吸了，因為，心痛的無法自己。

“為什麽不呢？”

楊慕初身子一震，看著和雅淑，可惜和雅淑已經轉身離開。

原來，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點，他們回到了還只是過路人的時光，若是時光重來，楊慕初會選擇一定守護好和雅淑，會選擇，讓和雅淑回到那個天真的女人的，而不是現在看著都覺得令人心疼的和雅淑。

和雅淑看到了，她知道了，可是，知道之後能做什麽呢她告訴自己，什麽都不能做，什麽都不能做。

轉身，你未看見我淚流滿面的臉，錯過，只是一瞬間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這幾天懶性犯了，咳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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